无问雾都
无问雾都
01/
巴黎又突然下起雨,淋湿不知情的外来旅客和懒于撑伞的国人。
淋湿城市的风情万种,却将其裹上暧昧雾尘。
邓超元办完行李托运,转身便遇上与他在同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人。
这法国男人似乎永远学不会藏匿自己的高调,这日还精心捯饬了发型,更衬出一览无余的风骚。
Antoine是个服装设计师,创立的品牌近年来在法国小有名气。
来巴黎的第一年邓超元走了一场他的男装秀,Antoine在后台毫不吝啬的表示了自己对邓超元的好感,并且称愿意连续赠送他半年的新款,只要邓超元同意跟他上一次床。
邓超元没答应,在秀后正正经经地发邮件让他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Antoine却没打算接受他这个提议。
时隔一年邓超元又收到Antoine品牌的走秀邀约,他要为了生计赚钱,没有拒绝的理由。
从此两个人莫名其妙成了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和同租一套公寓的邻居。
Antoine总是能想到各种另类的方法搞浪漫,邓超元不为所动,这种关系持续了两年半,没得到任何结果。
邓超元要回国了。
02/
兴许是厌倦了巴黎四季水雾朦胧。
也兴许是突然开始怀念中国的味道。
再兴许是想从此换成他从前追求的生活方式。
邓超元推掉了接下来的所有工作,预定机票,打包行李,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以至于他推着行李箱出门时Antoine以为他只是照例进行一场短暂的出差。
他打算回国后再跟Antoine告别,却不料这男人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他转身便迎上。
“你终于决定回去找他了。”
Antoine漂亮的蓝色眼睛盯着他,故作悲伤的用英文同他交流。
邓超元偏了偏头,习惯性的皱眉,没说话,却是否认的态度。
Antoine却并不吃他的这一套,他见惯了往日他貌似生气的表情,早吃透他的软性子,不等邓超元反应,抬手便拥抱他:“回去找你的爱情吧。”
他借机占了邓超元很久便宜,分开时还想得寸进尺的去亲吻他的脸颊,叫对方伸手轻轻推开了。
邓超元习惯了他没脸没皮的性子,也没故作矫情的做腼腆的东方客人给他留余地。
他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笑的很有礼貌:“谢谢,吻就不必了。”
03/
“回去找你的爱情吧。”Antoine这么说。
兴许是有这个原因的。
可他自己没认,不知是刻意忽视了,还是真的忘了。
04/
首都机场跟记忆里相比并不陌生,不过广告牌上的人物更替频繁,他看了一眼,认不出上面的年轻面孔。
他这几年常因工作来回,怎么也不至于遗忘至人生地不熟。
就连拥挤的人潮都似曾相识。
邓超元推着行李箱刚到出口,伴随着乱七八糟的快门声,被前头一阵白光晃了眼,他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把帽檐压得更低。
首都机场航班来去繁忙,应该是遇到了哪个不走VIP的明星。
他眼神余光瞥到出口围堵在一起的小姑娘和发亮的灯牌,没察觉的叹了口气。
“杨杨,回去好好休息。”
有女生大声喊。
邓超元愣了一秒,扭头看见那个明星被保镖层层保卫着在人群中慢吞吞地挪了出去。
那人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后背也被挡了结实,邓超元只看到他白嫩纤细的一截手臂。
他抬眼再想去从粉丝应援中找到蛛丝马迹,却已经来不及。
无数人和他擦身而过,他在嘈杂的人流里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
“应该不是吧。没这么巧的。”邓超元小声念叨,笑着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他推着行李箱打车回国内的公寓。
05/
“头疼?”
助理刚在车座上放下包,转头看到胡春杨闭着眼两根手指按自己太阳穴。
皱着眉头,不太舒服的模样。
“有点儿,可能是飞太久了……”胡春杨伸手把口罩拉到下巴上好自由呼吸,脑袋靠着车座,随着车在高速上驾驶,一点一点的。
刚从英国回来,还转了趟机,他脑袋胀的不行。
执行经纪人在拿着手机对通告单,从副驾驶探出身看了看他,温声细语的:“你明天没通告,回去好好调时差。”
“知道了。”胡春杨乖巧的点头。
好像全世界的夏天都要落雨。
他刚下飞机北京便稀里哗啦砸下雨水来,打在车窗上,叫人莫名烦躁。
耳机里的歌被他切换到不知第几首。
他终于睁眼按下手机暂停键,舌头抵了抵口腔里刚长的一个溃疡,隐隐作痛。
他翻来覆去的斟酌着语句,兜兜转转,终于犹豫着开口。
“曼姐,我今天……”
他顿了顿,迟疑着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
“恩?”执行经纪习惯性应了一声。
胡春杨吐出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如释重负似的。
“好像看见邓超元了。”
06/
已经过去太久。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曾经的那段感情。
开心是有过的,痛苦也是有过的,两者对比,难较高下。
胡春杨以为自己会永远记得,毕竟当时刻骨铭心,可是随着岁月流转,当他睁眼再去想的时候。
疼痛已经变得不明显了。
人似乎都有遗忘痛苦的特殊能力,他以为他永远忘不掉胸口那股由于过于悲伤而撕心裂肺的疼,永远忘不掉落在他脸上的那几滴不属于他的,滚烫灼人的眼泪,可事实上,他真的不再记得。
他甚至已经快将邓超元的眉眼遗忘了,哪怕刻意的去回忆,也只记得起模糊的棱角与五官。
从前在眼前清晰可见,又笑意盈盈的眸子镀上层朦胧的烟水,若隐若现,他想拨开,却再也拨不开。
甚至连着那份深情也渐渐隐去了。
07/
胡春杨和邓超元第一次见面,在几年前的一档选秀节目里。
不过节目录制前他们便在暂时留宿的酒店里碰了面。
彼时胡春杨比后来还要矮邓超元两厘米,瘦瘦的,白白的,看上去很小一只。
胡春杨和公司的另外两个师兄一起去参加选秀,他的年纪是最小的,师兄便主动承担了照顾弟弟的义务。
邓超元同同公司的队友下楼去吃酒店提供的早餐,抬眼见到被师兄一左一右包裹在中间的胡春杨。
胡春杨穿着白色羽绒服,被两个黑色长条裹在中间,像个饼干夹心。
邓超元忍不住这么想,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乐了。
胡春杨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大高个儿帅哥突然笑起来,笑的有点憨,还有点傻,也有点想笑,但随即发现对方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登时红了脸,低头拉着两个哥哥赶紧走了。
08/
可能是外貌使然,他们两个CP的呼声很高。
起初邓超元和胡春杨都不太懂这词是个什么含义,后来节目组故意把他们俩凑在一起的次数越来越多,便心照不宣的有了答案。
邓超元和胡春杨的性子相似,都是含蓄的人,温吞慢热,懒得走出舒适圈,只乐于跟熟识的人嘻嘻哈哈。
导致他们相识,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直到两个人一起在同队出了道,也只不过从互相是练习生,切换成相互是队友的关系而已。
邓超元有他的圈,胡春杨有他的圈,九个人,硬生生被割据成三四个由透明墙阻隔的队伍。
后来他们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平淡,公司又怕影响不好,不再刻意拉郎配了。
出席活动不再凑得到一起,连组合的商演都一个站在头,一个站在尾,隔了长长的一堵鹊桥似的。
大概人天生都有反骨。
往日里不熟的时候,站在眼前都能不经意地忽视了,等到遂了他们愿,又哪里都不自在起来。
视野里找不到人,便一定要扭头找到了为止。
不能凑在一个镜头里,便一定要挤进去为止。
隔着几米距离,连颗糖都要刻意丢过去,亮亮的眼睛盯着对方,无声的宣告自己的位置。
无声而硝烟四起。
暧昧这才是真正的起来了,却再无人问津。
09/
天雷勾地火。
一眼,一声,一来,一回。
不过半年,僵持的暧昧终于捅破了窗户纸,没人具体说得清是什么情况。
可它就是发生了。
邓超元发微信给胡春杨。
“想像保护妹妹一样保护你。”
极其直男的告白,胡春杨早上醒来看到这条微信,迷瞪了好久。
10/
恋爱进行的好刺激。
中国社会仍然没有开放到能接受两个男人在公众目前明目张胆的恋爱,大部分粉丝也不能接受。
可他们仍然义无反顾的做了许多出格的事情。
是年轻的荷尔蒙驱使。
邓超元和胡春杨,在机场洗手间的隔间里接吻。
哪怕门口围满了端着相机的粉丝。
他们在公演的舞台上谢幕时偷偷换站位,为的是鞠躬时拉住的是对方的手。
正大光明的牵手,然后获得所有人的欢呼。
他们总是不经意的向对方靠近一点,同时确保那一点儿并没有人会发现。
他们装作冷淡而寻常的同事关系,进行隐秘而迷人的恋爱游戏。
11/
然而只要是偷腥的猫,永远不会有满足的时候。
天上的云彩会散尽,枝头的花儿要枯萎,连手指都会被锋利而单薄的纸张划破。
他们轻轻触碰又分开的手,转身纠缠的嘴唇,怎么会有不被发现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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